“老实说,很久没这么开心了。”
他低垂下去脑袋,cg走到尾声,最后一点光在他眼里泯灭,长指提溜着手柄,有一搭没一搭,把玩摇晃。
四下阒然,忽地沉寂下来。
两人无话。
她屏息。
有很多个瞬间,周渐扬感受到悸动的情绪。心动无法具象化,但血液的流速,心脏的跳跃,藏在黑发里变红的耳根,发烫的脸颊……种种无缘由的变化,大概是骗不了他的。
“玩游戏可以,但恋爱就算了吧。”
周渐扬转过脸,将搁置在一旁的鸭舌帽重新带好。他选择遮住发红的耳朵,再次匿在阴影处,恢复那副似笑非笑,吊儿郎当的神色。
男生笑意短促,最后揉了揉她的头,颊边又弯起两个小窝:“谢清砚,你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。”
——你在意的人,不是我。
班上的同学并未揣测错误,周渐扬老爹是正厅级干部,老爷子常年跟他说,做事得找有头有尾的,有头看不见尾,那就不必做了。
谢清砚啊。真可惜,还挺喜欢她的。
怎么和他在一块,嘴里老提其他人呢?心里好像住了人似的。
偏偏,她本尊还不知道。要不要干脆趁她没意识到之前,就趁虚而入好了,他恶劣地想。
喜怒形于色,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,最好哄骗了。
周渐扬望着她耷拉下去的睫毛,一小缕一小缕,卷边儿往上翘起,没个精神样子。
她闷闷哦了声,绷紧的身子软下来。
回去路上,谢清砚心乱如麻。
但她分不清楚是被周渐扬最后一句话给搅乱的,还是本身就已像漩涡一般的乱。她想不太通,周渐扬是因为喜欢其他人,所以才拒绝她吗?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喜欢何人。
披星戴月回来,踩着影子到家时,已过了饭点。
她心有点忐忑,上两回和旁人接触,不慎都被宿星卯堵着了,这一次不会也这么倒霉吧?
她默默祈祷,大概被上帝听见,偏爱了她一次。
谢清砚顺利回到家中,没有突逢拦路鬼,推门入内,也空无一人。
国庆长假近在咫尺,谢锦玉女士决定留出空余时间陪伴女儿两日,便在此前远赴北京,忙完项目尾期工作。
失去管束的谢清砚很自在,背后插了双小翅膀,恨不得飞去各处溜一圈。
从周渐扬那处丧气不足一小时,又活蹦乱跳起来,她回到房间,登录stea,果不其然,周渐扬发来游戏邀请。
谢清砚情绪如汹涌的潮水,来得快,去得也快,将下午的不愉快抛之脑后,与他又爽玩至深夜。
等她洗漱完躺在床上,已凌晨一点。
谢清砚揉了揉发困的眼睛,想到什么,往窗外瞟去,对面别墅乌漆抹黑。宿星卯是睡了吧?这个念头仅出现了一瞬,便被她抛之脑后——他睡没睡,关她啥事儿。
谢清砚躺回床上,裹紧被子进入梦乡。
她做了个噩梦,在梦里不慎跌落了进了水中,浑身湿漉漉的,被浪打起,时重时轻,翻来覆去。
让人奇怪的是,这海水不冰凉,反而滚烫灼人,她身上也像烧着团火,被夜风吹过,又凉又烫的,直到某一重浪再从头顶浇下。
谢清砚骇然转醒,对上一双漆黑幽冷的眼睛,一眨不眨看她。
此时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。
临近中秋,月色如霜,白纱窗帘呼呼吹个不停,风自西来,飒飒声回荡在山谷里,穿林打叶,呜哇呜哇响。
他苍白的影子不知是人是鬼,比恐怖游戏更要怵目。
阴恻恻地,像抹随时要被风吹走、将要飘散的影儿,瘦削高挑,风鼓进白衬衫里,整个人恍恍荡荡,幽幽立在她床头。
悄然无声。
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。
谢清砚脊背发寒,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,手脚僵硬,被吓得呆杵在原地。
恍惚以为撞见了恶鬼夜行,要来吃人。